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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5 节 姻缘绳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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捡到厉鬼冥婚红绳,我反手系在了山神像上。 我刚要走,耳边声音响起: 「平时不上香,有事找我刚?」 1 路边那条红绳不好看。 但它捆着的百元大钞很好看。 迷得我走不动道。 伸手去捡,却被一串佛珠挡住: 「女施主,切勿贪财……」 而我的手,永远比脑子快。 等我回过神来时,自己已经以一...

捡到厉鬼冥婚红绳,我反手系在了山神像上。

我刚要走,耳边声音响起:

「平时不上香,有事找我刚?」

1

路边那条红绳不好看。

但它捆着的百元大钞很好看。

迷得我走不动道。

伸手去捡,却被一串佛珠挡住:

「女施主,切勿贪财……」

而我的手,永远比脑子快。

等我回过神来时,自己已经以一个十分刁钻的角度——

避开了佛珠,拿起了钱。

中年僧人一脸惊愕。

他愣愣地看着那挡了个空的右手,茫然和惊愕凝在脸上。

清风徐徐,袖袍荡荡。

依旧僵在半空。

我莫名有些尴尬,轻「哈」了一声:

「其实,钱不钱的无所谓,我主要是喜欢红色——」

「显白。」

眼前的人哑然。

他张了张嘴,半晌才开口:

「施主,这不是寻常的红绳。」

「上面编进了一根死者的头发,捡起便视为同意与之结冥婚。」

我大惊:「还有这种事?」

中年僧人看我脸色变了,表情才稍稍正常一些。

正想继续说下去,却被我打断。

我犹犹豫豫:

「那鬼帅吗?」

「说实话,我多少有点颜控。」

肉眼可见的,僧人眼皮抽了抽。

他下意识捻动手里的佛珠:

「……阿弥陀佛。」

而后闭了闭眼,艰难保持语气的平静:

「是,是女鬼!」

我愣住。

原来这是人家的嫁妆,不是聘礼啊。

我作势就要放下红绳和钱。

「那我走?」

僧人神色缓和了点。

但随即就摇了摇头,眼神里流露出几分怜悯:

「施主既然拿了,虽然不是男子,但也已经和那女鬼染上因果。」

「今晚她必定会去找你,上你的身,借你的命。」

他轻叹一声:「此鬼怨念缠身,戾气冲天。」

「贫僧法力微薄,渡不了她,无奈只能守在这里,防止有人碰红绳。」

「可现在……」

他双手合十,向我行了一礼:「施主,好自

为之。」

说完,转身就走。

身边的发小陈嫣急了,伸手拉我:

「安蓓贝,快去追啊!」

「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,还不让大师帮忙想想办法……」

「人呢?」

只不过是扭头和我说了几句话,她再向街上看去时,就没了那僧人的踪影。

「这可怎么办?」

陈嫣眉头紧锁。

我拍了拍她的肩膀,示意不要慌:

「放心,山人自有妙计!」

她将信将疑:「什么妙计?」

我神秘一笑。

拉着陈嫣就直奔……

山神庙。

2

「就算你是想要烧香拜佛保平安,也应该去有名气一点的庙吧?」

「这儿……」

陈嫣左顾右盼,欲言又止。

无他,实在是因为我带她来的地方,香火不旺。

「有名气的地方还要收门票。」我挑了挑眉,「况且,门庭冷落也挺好——」

「方便办事。」

她啊了一声:「办事?」

我郑重点头。

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后,上前几步。

三下五除二,就把红绳系在了山神像上。

陈嫣:「……」

她瞪大眼睛,满脸都是「不懂,但大为震撼」的神情。

我满意地拍了拍手:

「搞定。」

刚要往外走,耳边突然有道缥缈男声响起:

「平时不上香,有事找我刚?」

脚步微顿。

我瞥向四周,没人啊。

而陈嫣,她像是毫无所觉一样。

嘴里正念念有词:

「蓓贝,你这样确定没问题吗?」

「山神会不会生气啊?」

生气……

我这样,好像确实不太好。

沉思片刻。

还是决定转身,我对着神像就是一抱拳:

「有事你先刚,日后来上香。」

陈嫣再次沉默了一会:

「这个日后……是不是不太妥?」

我明白她的意思。

纠结很久,向庙旁边的卖香处走去。

经过和老板的一番讨价还价后——

用刚捡来的一百块……中的一块钱,买了支香。

我将其点燃后插在了香炉里。

它自己立在那儿。

孤零零,颤巍巍。

陈嫣不忍直视,在旁边嘴角直抽:

「不是,别人上香上一把,你这一支……」

我眼观鼻鼻观心,煞有其事道:

「你不懂,心意最重要。」

她翻了个白眼:

「你啊,又准备把钱留着给院里的孩儿买吃的。」

「真是守财奴,散财命。」

我眯起眼:「半斤八两。」

「前两天院长还跟我说,你给她打款了……」

陈嫣撇撇嘴,打断我:

「走了走了,天都快要黑了。」

我轻笑,跟上。

身后的香忽闪忽灭,散出来的烟有意无意地往山神像的方向飘。

3

下山时,陈嫣还是有些担心。

她支支吾吾:

「要不然,今晚我陪你住?」

我摆了摆手:

「方野今天生日,你可不能放人家鸽子。」

「放心吧,我没事。」

……

回到家简单洗漱后,我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。

前半夜,确实相安无事。

可等到了后半夜,我开始做梦。

梦里周遭雾蒙蒙、空荡荡的,只有一处散发着些许微弱亮光。

走近才发现,那是座庙。

嗯……

好像有点眼熟啊。

我一拍脑袋,白天刚拜过!

可进去后,却没有看到本应该坐落在中间的山神像。

「奇怪,去哪儿了?」

我正疑惑地探头探脑,猝不及防之下——

「你,是在找我吗。」

一股淡淡草木香,不知什么时候萦绕了四周。

猛地转头。

这次和白天不同,我看清了那人。

长身玉立,眉眼精致。

好看!

「你……」

我有些迟疑地拉长了尾音。

那人冷哼一声:

「怎么,没认出来?」

我抿唇:

「你误会了,我是想问——」

「突然在别人耳边说话的这个习惯,能不能改改?」

「这样不好。」

安静。

眼前的人怒极反笑:

「你跑到我庙里,把事推给我刚。」

「现在还要跟我计较这个?」

他的庙……

山,山神!

我下意识回道:

「烧过香了的!」

不提不要紧,一提那人更气了:

「一支香你也好意思说?」

他倾身上前,颇有些咬牙切齿:

「别的先不提,让我刚就算了。」

「你红绳还系得死结!」

我眨眨眼。

离得近了才留意到,这人身上的衣衫……

好像有些破烂凌乱啊。

我心虚得后退两步:

「你,你被那女鬼糟蹋啦?」

话音刚落,对面人的脸就黑了。

他伸手一点。

我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掠去,直直撞上了那宽阔的胸膛。



嘶。

还挺有料。

怪不得女鬼爱糟蹋。

4

「你说谁被……」

后面那两个字对这人来说,似乎难以出口。

顿住后,他怒气更盛。

我求生欲上线,连忙把头摇成拨浪鼓状:

「不是你!」

「被霸王硬上弓的,绝对不是你!」

轰——

整座山神庙,狠狠晃动了一下:

「我这是和那女鬼打斗,打的!」

近在咫尺的那张神颜,暴跳如雷。

我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:

「啊,对对对!」

「你虽然打不过,但还是很顽强地保住了自己的清白……」

话还没说完,眼前的人直接伸手把我嘴捏了起来:

「闭嘴!」

「要不然,我怕自己会忍不住草菅人命。」

我识趣。

在嘴边,比了个拉拉链的动作。

他才深吸口气,恼怒道:

「刚和天宫那些老家伙缠斗过,我神力十不存一。」

「再加上有红绳牵制,伤不了那女鬼,要不然,我弹指间就能灭了她。」

说着说着,又望向我:

「你打的死结,真是用心了啊。」

我讪笑。

这不是怕系不紧,那红绳跟着我嘛。

他「呵」了一声:

「解开死结后,我才堪堪把她困在庙外。」

「要不了多久,她就会挣脱开,你醒后须立刻给我上香。」

「有香火蕴养,我神力才能快速恢复。」

我下意识捂住了兜。

这一动作,让面前人双眸微眯:

「要钱,还是要命?」

我不假思索:「要钱!」

他沉默了。

半晌,才幽幽开口:

「你朋友在庙里也留了气息,难保那女鬼之后不会找上她。」

我神情无比恳切:

「怎么称呼?」

「信女,诚心上供!」

话音刚落,眼前的一切开始崩塌、溃散。

耳边先是传来了声轻嗤。

而后那个声音变得缥缈:

「吾名,苍沐。」

……

我猛地惊醒。

缓了一会儿后,起身就出门买香。

半夜三点。

谁家好人去敲白事铺的门啊?

老板差点被吓死,好一顿数落后才把香给我。

因为理亏,我都没好意思讲价!

心痛到无法呼吸!

就地蹲在了十字路口,我嘴里念着「苍沐」两个字,点燃一大把香。

烟雾袅袅升起。

片刻之后,空无一人的街道突然变得扭曲、虚幻。

等反应过来时,自己又置身于了庙中。

「香,还是那么劣质。」

苍沐看过来,抱怨意味明显。

我挑眉:「你也没少吸。」

没等他回话,一旁传出了呜呜的哭声。

嗯?

顺着望去,庙里的墙角处正蹲着个人。

说是人,也不太恰当。

因为,她此刻双脚离地,全然是飘着的。

「这……」

我目光投向苍沐,他有些不耐地挥了挥衣袖:

「你惹上的那女鬼。」

「先前意识完全被怨气支配,被我打一顿后清醒了。」

「我本来因为神力才恢复两成烦得不行,她还在这里哭哭啼啼。」

「念在没害过人的份上,没给灭了,等会儿就让鬼差来赶紧接走!」

女鬼一听,勉强止住啜

泣。

她连连摇头:

「仇人还在逍遥快活,我不要入轮回!」

也许是害怕苍沐,她哀求的眼神落在了我身上。

我刚想摆手,表示自己无能为力。

女鬼神情急切:

「求求你们帮帮我,我有钱的,报酬不是问题!」

「二十亿,够吗?」

苍沐勾了勾嘴角,他戏谑地指着我:

「她是活人,可花不了冥币。」

谁知道女鬼顺势点头:

「我知道,不是冥币,是人民币。」

嚯。

二十个亿。

富婆中的战斗机啊。

我上前一步,对她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:

「girls help girls !」

5

苍沐原本还要唤鬼差。

口口声声说因果循环,万事万物自有缘法。

我立马表态:

「伤天害理之事不做,违法乱纪之事不做。」

「有钱后,我日日来给你上供。」

没有什么事情,是不能用香来解决的。

如果有——

那就多加两根!

果不其然,他开鬼门的动作一顿,没有继续。

女鬼见有戏,赶忙保证道:

「对,我不会让大人为难的。」

她开始讲述起自己生前的事:

「我叫杨恬,是杨氏集团的独生女。」

我讶然:

「杨氏集团,那个进出口国际贸易公司中的龙头老大?」

杨恬点了点头,脸颊微红:

「还……还好啦,除了有点小钱,别的也没那么厉害。」

我捂住心口。

很好。

看来二十亿,稳了。

「三个月前,我爸妈因为一桩生意,连夜赶去外省。」

「谁知道,却在途中出了车祸。」

杨恬的声音渐渐哽咽。

「双亲骤然离世,我根本就接受不了,总觉得其中有蹊跷。」

「多次去找那肇事司机,他偏偏矢口否认,只说当时自己是因为疲劳驾驶才出了事故。」

「可直觉告诉我,他一定有问题。」

「果然,他入狱不久后,就有人在暗地里帮其运作,减轻刑罚。」

她说到这里,

眼里全是恨意:

「你们知道那人是谁吗?」

「我爸爸的好弟弟,我的嫡亲叔叔!」

「爸妈走后,他主动站了出来,心疼地说,要帮助我打理公司事务。」

「我原以为,叔叔是我在这世上仅剩不多的亲人了,没想到,那其实就是个披着人皮的畜生!」

杨恬双手紧攥,手心里的指甲几近陷进肉里。

苍沐看她浑身怨气翻涌,抬了抬手。

一道玄光闪过后,鬼气消弭。

杨恬的情绪,平复许多。

她惨然一笑:

「只可惜,那时我已经引狼入室,还没来得及将证据交给警方,就被他察觉到了。」

「先一步在我治疗先天心脏病的药物上动了手脚。」

我忍不住唏嘘。

自古豪门恩怨多啊。

但转念又疑惑出声:

「可红绳的事……」

总不能生前还心心念念要查明真相的人,死后却变成恋爱脑只想成婚吧?

杨恬拼命摇头,悲愤欲绝:

「都是那王八蛋!」

「我化作厉鬼后,他请了大师,见收不了我,就用冥婚红绳迷我的心智,想要祸水东引。」

「还将我的尸骨镇住,炼成聚财穴,供他一世荣华富贵。」

我叹了口气:

「你命格贵,只要他请的人有些真本事,自然就会看得出来。」

杨恬懵懂。

苍沐却是有些诧异地看了过来。

我轻咳一声,转移话题:

「所以,怎样可以帮到你?」

杨恬双眸亮了亮:

「我想让你们把我的尸骨挖出来,破了那聚财穴!」

「埋骨地,就在大人执管的这座山上。」

苍沐蹙起眉。

显然对有人在他山上动了这种手脚,很是不满。

我面露迟疑:

「这……让我一个妙龄少女,大半夜去掘坟,不太好吧?」

杨恬急了。

她想来拉我,身形却被定住。

苍沐冷声警告:「老实站着。」

无奈之下,她颤巍巍举手:

「他们埋我埋得急,手上戴着的金戒指和金首饰都没拿走。」

我摸摸鼻子:

「不是钱不钱的事,挖尸骨……」

杨恬默默打断:

「以防万一,我立过遗嘱。」

「连同他和那肇事司机往来的证据,一并藏在了头上不起眼的发簪里。」

「把证据递交给警方的人,就可以得到我名下杨氏集团的股份。」

她神色认真,比了个二的手势。

「不多,也就正好值二十亿。」

看看这七窍玲珑心!

她真的,我哭死。

我马上转身掏出手机,下单最全的挖坟工具。

我掷地有声:

「匡扶正义,义不容辞!」

杨恬感动得眼里都泛起了泪花:

「安小姐,你真是个好人。」

我矜持地颔首,深藏功与名。

苍沐:「……」

就,离谱。

6

最后,我自己都忘了是怎么脱离的梦境。

等醒过来时,就已经躺在家里的沙发上。

不过……

依稀倒是还能记得,似乎有个宽阔的胸膛让我靠了一路。

啧。

算苍沐有良心,知道把我送回家。

要是露宿街头,等被打扫卫生的清洁工发现,都得被我和满地的香灰吓够呛。

「也不知道渎神,会有什么后果?」

我回忆着昨晚那结实的触感,自言自语。

下一秒。

「什么渎神?」

苍沐的声音突然响起。

我大吃一惊。

这家伙没走啊?

「人吓人,吓死人的,知不知道?」

我拍了拍胸口,避开刚刚的话题。

苍沐轻飘飘地扔过来一句:

「我不是人,是神。」

瞧把你给能的!

我白眼翻到一半,敲门声响起。

不得不说——

同城就是快。

昨晚才下的单,一大早快递小哥就把工具送来了。

只不过他看我的眼神,多少有些古怪。

我低头去拆快递。

凎!

说好的保密发货呢?

「挖坟必备」这四个大字,清晰地印在上面。

快递小哥没有报警,就已经算是见多识广了。

把工具分类放好后,我转身就看见苍沐正立在客厅的书桌前。

他手指在一个相框上点了点。

那是我们公司的合照。

「你工作的地方,看上去挺体面的。」

「怎么还过得这么拮据?」

我轻抬下巴,示意他再看旁边的照片。

上面除了有我,有陈嫣。

还有院长和其他孤儿院的小朋友们。

「我无父无母,受了恩惠长大后肯定是要报答的。」

「更何况——」我朝他眨眨眼,「有高人说过,我天生散财命,挣多少都是留不住的。」

「捐给福利机构,还能攒攒功德,多好。」

苍沐那双浅眸动了动,似乎想说些什么。

但最后,又什么都没说。

天很快就黑了。

等我到山脚时,杨恬才现身。

白天她出不来,只能等太阳落山后再出现。

「大人,蓓贝,你们跟着我走就行。」

她自信一笑。

两个小时后——

我们依旧在山上打转。

如果不是身边站着一神一鬼,我还以为遇上鬼打墙了呢。

杨恬着急又茫然:

「怎么就找不到呢?」

「我记得,他们明明给我埋在了两棵树中间的啊。」

两棵树中间……

我看着这满林子郁郁葱葱的树木,忍不住陷入了沉思。

真是——

美女何苦为难美女?

我当机立断,求助苍沐。

他好歹是这里的山神,感应一具尸骨在何处,还不是轻而易举?

杨恬涨红了脸。

她支支吾吾,想要再抢救一下:

「或许,我可以再想想……」

还没说完,就被我用食指抵住了嘴:

「不,你不可以。」

再这么走下去,坟还没挖,我倒要先把山里的蚊子给喂饱了。

苍沐的眼神,在我裸露的小臂处一扫而过。

那里星星点点的,已经起了好几个小红包。

他冷脸:

「这是另外的价钱。」

我秒懂:

「之后给你全换成最好的老檀香!」

苍沐闭眼开始搜寻:

「超大根。」

给他跪了。

买!

买大的还不行嘛!

7

山神牌导航,贵。

但好用。

不到五分钟,我们就找到了埋骨地。

「对对对,是这儿!」

杨恬指着面前两棵树:「一高一矮,我就说我没记错!」

我看她脸上的认真,不似作伪。

忍不住问了一句:

「恬啊,你以前自己出过门吗?」

她秀气的眉毛拧起:

「为什么要自己出门?没有司机吗?」

哦,原来是路痴啊。

那没事了。

我冷漠地终结这个话题,扛着铲子就开挖。

杨恬粉拳紧握,在旁边给我打气:

「加油!」

「蓓贝,用力,不要怜惜我!」

呲啦——

我手一抖,铲子差点没砸到自己的脚。

不是,这话可不兴喊啊。

苍沐额角的青筋跳了跳。

他双眸微眯。

仅一眼,杨恬就立刻闭上了嘴。

甚至因为害怕,开始控制不住地打起嗝来。

「嗝!」

「卡沓!」

「嗝嗝!」

「卡沓卡沓!」

我的刨地声,和她的打嗝声,完美地凑成了二重奏。

优雅,真是太优雅了。

直到铲子发出一声沉闷的摩擦声。

「挖到了!」

瞬间,一神一鬼都看了过来。

我刚要用力把土层挑开,眼前就蓦地多出一团黑影。

速度奇快,直冲面门。

「蓓贝!」

耳边响起杨恬的喊声……和风声。

等我回过神时,腰被搂住。

草木香气,争先恐后地往鼻子里钻。

苍沐衣袖翻飞,刚刚窜出来的那团黑影发出一声惨叫,化成了虚无。

「有没有被伤到?」

见我摇头,他才松开手:

「爱财的同时,能不能也顾及一下自己的小命?」

「要是被那尸鼠咬到,你这凡人之躯,不出片刻就会因尸毒攻心而死。」

细听之下,竟从这话里听出了几分别扭的关怀之意。

也正是因为这样,我难得地缩着脖子没有反驳。

苍沐见我盯着他,下颌微微紧绷:

「看什么看,低头!」

我不服:「干嘛?」

他深吸口气:「你头发

乱了。」

我下意识伸手去摸:

「没乱啊。」

苍沐直接伸手去推我的脑袋,我整个人就往后仰去,摔了个四脚朝天。

艹!

……之前应该骂回去的。

我没好气地爬起来,隐约听见他在嘟囔着什么「我乱了」之类的。

呵。

乱不死你!

等我扭过头,就看到杨恬在捂嘴乐。

那笑容,简直一言难尽。

「还笑?」

「赶紧来找你的簪子!」

二十亿可还在土里埋着呢。

这两人……

能不能靠点谱?

8

下山时,我笑得见牙不见眼。

发财了。

杨恬抱着自己的尸骨,有些伤感。

看她这样,我都不好意思乐了。

刚准备安慰两句——

她哀怨无比道:

「这白骨太干瘪,我之前可是 36D 啊!」

我一脸懵。

错付了,告辞!

苍沐明显也看不下去,他一步踏出,径直消失在眼前。

「明天一早,我就去警局。」

「等事情结束后,再把你的尸骨厚葬。」

我象征性地安抚了下杨恬,转身去拦出租车。

她在身后喊道:

「棺材要用金丝楠木,其他的我睡了会过敏!」

脚一滑,我直接摔进车里。

司机晃了晃脑袋:

「奇怪,怎么感觉耳边嗡嗡的?」

……

杨家别墅。

有人敲响了二楼主卧的房门。

下一秒。

「滚!」

男子怒斥声从里面传出。

管家苦着脸,咬牙道:

「先生,方大师来电说,山上的坟被人动了。」

话音刚落,屋内安静了一瞬。

紧接着,房门被打开。

杨天成衣衫不整地走出来,身后还跟着个性感的年轻女孩。

他满脸惊怒:

「你说什么?」

半个小时后,身穿道袍的中年男人赶到。

一见他,杨天成就迎了上去:

「方大师,我派人去看过,尸骨不见了!」

「这……」

方崇抬手直接打断:

「尸鼠死了,那人就是奔着尸骨去的,坟边定还残存着些许气息。」

「别急,我有办法找到他。」

说完,轻拍袖袍。

周围阴气四溢。

有只面目狰狞的鬼物,从他的袖口飘了出来。

9

回到家后。

我小心翼翼地把簪子放好。

跷起二郎腿,美滋滋刷起了手机。

只不过待着待着,就感觉浑身冷飕飕的。

现在可是夏天啊。

空调都没开,室内温度却低得像冰窟一样。

我搓了搓胳膊,狐疑地——

从衣柜里搬出了几条毛毯。

不管了。

快乐第一位!

两个小时过去后,人越来越精神。

刚想起身倒杯水,耳边突然有个声音阴恻恻地问:

「你还睡不睡了?」

我心里一惊。

这么嘶哑难听,肯定不是苍沐。

但紧接着,身子就被往旁白一拉。

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眼前。

我诧异:

「你,你进入换声期了?」

他嘴角抽了抽,伸手向半空中抓去。

下一刻。

空空荡荡的地方现出个枯瘦鬼影,全身黑气萦绕。

它正满脸怨毒地看着我。

苍沐眼底泛起冷色,扬手就捏了个法诀。

那鬼影瞬间蜷缩成团,脸上的五官狰狞地挤在一起,发癫似的直颤。

嘶。

看着都疼。

我讷讷道:「这怎么有只魇鬼?」

苍沐凝眸望来,意味深长:

「你懂得挺多。」

没等我接话,他又继续说:

「既然认识是魇鬼,那也知道它必须得入梦才能勾人魂魄吧?」

「安蓓贝,你可以啊。」

「让负责压床的鬼,凌晨三点还在看着在床上刷手机的你。」

我:「……」

眼神飘忽间,不慎和那鬼影对上。

它叽里咕噜,骂得可脏了。

我无辜摊手:

「真的不怪我。」

「还有四个小时二十分钟五十八秒就要变成富婆了,这谁能睡得着?」

魇鬼,卒。

当然

,不是被我气死的。

苍沐见它张牙舞爪,还想扑过来,抬手就给灭了:

「那邪道豢养的这鬼物,害过不少人命。」

「当诛。」

10

杨家。

方崇浑身一震,偏头猛地吐出大口鲜血。

「鬼、鬼契反噬。」他眼里闪过惊惧,「看来是踢到铁板了!」

杨天成吓了一跳,惶惶不安起来:

「大师?」

方崇目光阴沉,起身就走:

「这事我管不了了!」

只是他刚迈出杨家大门,倏地就被一道雷电劈中。

整个人在须臾之间成了焦炭。

追出来的杨天成,猝不及防之下没刹住,直接撞上去。

那堆焦炭,瞬间散落在地。

「哇噢~」

我从苍沐凝出来的水镜中目睹了全过程。

「真是尸体哇哇凉,骨灰轻飞扬啊!」

他手一挥,画面消失:

「邪道,也当诛。」

我竖起大拇指:「给你点赞。」

……

将证据交到警察局后,警方很快就立案侦查。

据说杨天成是在机场被逮捕的。

他做贼心虚,连夜就想逃往国外避风头。

警察抽丝剥茧,真相水落石出。

三条人命,足够杨天成将牢底坐穿了。

还有那个肇事司机,也被重判。

他们收监的当晚,杨恬没在庙里。

苍沐被我用老檀香哄住,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

第二天。

她才哼着小曲,飘了回来。

我挤眉弄眼:「怎么样?」

杨恬眉飞色舞:

「可惨了,两人嗷嗷号,狱警气得拿警棍『啪啪』揍……」

苍沐咳嗽两声。

她立刻撇清:「我什么也没干。」

「就友好地和他们打了声招呼而已。」

我眯起眼睛:「你确定?」

杨恬仰起下巴:

「当然!为了表示友好,我都把头摘下来给他们鞠躬了。」

……

牛。

一本正经吓死人的天赋型选手啊。

苍沐也没想真的追究,他正色道:

「事情已经了结,你该入轮回了。」

本以为

杨恬会乖巧答应。

但她却后退了两步:

「如果不是蓓贝,我也看不到那两人伏法。」

「我想等到把她送走,再投胎。」

我:「?」

虽然这份心意是好的,但听起来怎么就不太对劲呢?

苍沐皱眉:

「绝无可能。」

杨恬「唰」地躲到我身后。

她可怜兮兮:「蓓贝。」

我想了想到手的股份,轻叹口气。

拿人手短啊!

「就让她,多留些时日吧。」

见我帮她说话,杨恬嘴角立刻就翘了起来。

都没留意到我后面那句小声的嘟囔:

「总归……不会太久的。」

苍沐眸光变深,没松口。

我霸气侧漏:

「给你修庙!塑金身!」

他垂眸:

「成交。」

11

二十亿的股份所属权变更,再加上其中充斥着浓烈的豪门恩怨色彩。

这件事一下子就冲上了热榜。

电话那头。

陈嫣发出了土拨鼠叫:

「苟富贵,勿相忘!」

我大手一挥,直接画饼:

「女人,你的福报来了。」

她「嘿嘿」地笑,说明天就辞职,帮着我一起交辞呈。

我当即制止:

「为了那点钱,还值得跑一趟?」

陈嫣甜甜应道:

「你是富婆,听你的。」

沦陷的不只是她。

自那之后,我身边突然冒出了很多追求者。

酷帅狼狗,可爱奶狗,深情暖男……

各种类型,可谓应有尽有。

有的为献殷勤,甚至追着到了山神庙:

「我只想送姐姐花,不会打扰到姐姐上香的。」

我捧着那束被硬塞进怀里的玫瑰。

忍不住嘚瑟:

「看看,香不香?」

杨恬凑了过来,刚要闻。

苍沐满脸嫌弃:「不香。」

「而且丑。」

我:「……」

杨恬顺势劝道:

「蓓贝,你别被那些臭男人拐跑了。」

「我从小身体不好,都没怎么出过远门,交心的朋友就只有你一个。」

啧。

美女含泪,这谁受得了?

我直接向苍沐讨要养魂木,决定带着她和陈嫣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。

说来也怪。

他给得非常痛快。

就这样。

我们两人一鬼,几乎把国内游了个遍。

海南、成都、杭州、西藏……

边散心,边捐款。

我手上的财,几乎是在以光速在散出。

陈嫣看得心惊。

她半感慨,半开玩笑:

「不知道的,还以为你是怕钱花不出去呢。」

谁承想,一语成谶。

12

上一秒,我还在异域的荧光海滩赤脚漫步,下一秒,我就突然晕倒被送进了医院。

体内的器官,飞速衰竭。

各项检查都做了,医生却依旧找不出原因。

仅仅一天过去,我就已经起不来床了。

陈嫣扑在病床前,泣不成声:

「安蓓贝,你好起来吧。」

「我不要什么连锁店,也不要什么一夜暴富,只要你能好起来……」

这傻姑娘,和我从小一起在孤儿院长大。

自记事起,就最依赖我。

不过还好,杨氏集团的股份已经偷偷给她留了一部分。

足够衣食无忧的。

杨恬也眼眶通红。

她明显手足无措,连魂体都在抖:

「呜呜,都是我不好!」

「我不应该说要送你走的,蓓贝,都是因为我!」

得。

又一傻姑娘。

我刚要开口,病房里就蓦然多了股草木香:

「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?」

苍沐撕裂空间,一步踏出。

我费力地抬起手,指向杨恬魂体所在处。

他沉默片刻。

而后一挥衣袖,鬼门大开。

我冲杨恬笑了笑:

「去吧,此时入轮回,还能和你父母有一世亲缘。」

「下辈子健健康康,诸事顺遂。」

她泪眼蒙眬,似乎明白了什么。

但最后,只来得及回眸多看我一眼,就被鬼差牵引入鬼门。

苍沐踱步靠近。

他在床前蹲下,好像执拗地想要个回答。

我能感受到,我体内的生机在快速流逝。

忍不住轻笑道:

「你都猜到了,不是吗?」

「小山神。」

苍沐的长睫轻颤。

我在意识彻底陷入黑暗前,只看到他薄唇微启:

「我会去找你。」

13

人间十年,天上一日。

我醒来时,守在旁边的小神侍瞪圆了双眼。

她惊喜得语无伦次:

「神女,你这劫,历得好快!」

「前日天宫开了赌局,好多星君押你要十日才能从凡间归来呢。」

实不相瞒,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。

当初下凡,天道可谓将能压制的全都压制了。

我主财。

它便压我财运,定我散财之命。

散出去做善事的财,就会转化成功德。

只有积攒到一定程度,才算历劫成功,元神归位。

原本以我的情况,哪怕做个勤勤恳恳的社畜,每天 996 到死才堪堪能挣到所需的钱财。

可谁料,居然遇上外挂了呢。

「神女,宫外求见铃在响。」

小神侍突然出声,打断了我的思绪。

「是哪位星君?」

「是……山神苍沐。」

这么快?

说外挂,外挂就到。

宫门大开,月华倾泻。

身着墨色衣袍的人缓缓走近。

暗香涌动,一如既往。

「苍沐,前来拜谢神女。」

我有些不好意思,一开口就露了形:

「谈不上,当时我就是财心起,没控制住。」

这也是实话实说。

人间动荡,天界因此破了个大洞。

就连补天石都填不上。

众神清楚,非一神之力,不可填补。

但谁会愿意呢?

于是,有神提出,将苍衍山作为补天料。

那是座千万年前就存在的古山,但不知为何,一直没有诞生神祇。

最后,我站了出来。

甘愿散去一身神力,修补天界。

无他,只因苍衍山下遍布金矿,填了实在可惜。

这也只有主财帛的神才做得出来。

神力散尽,我被迫陷入沉睡。

再次醒来时,就听闻苍衍山生灵了,一步成神。

山神苍沐,能群

挑天宫众星君而不败。

匆匆从小神侍那儿听了几句,我就被天道送下凡历劫。

它也是煞费苦心。

因为只有历劫,才可以稳住几近要支离破碎的神格。

而我又误打误撞,遇上了苍沐。

由于先前的事,天道对上他时,多少有些理不直气不壮。

所以,只要在他身边,制约就会松动,我的财运便无法被压制。

最后,直接开挂归位了。

苍沐轻笑:

「不管怎么说,神女还是对我有大恩。」

我拱手;

「小神侍都和我说了,你之前打上天宫,想问出我的托生去处。」

「虽然那些星君不肯说,但你最后还是帮到了我。」

「恩抵义在,日后我的香火分你一半!」

他愣了愣,没有说话。

我眉梢轻挑:

「你不知道,现在的世人啊——」

「求姻缘的菩萨他们看都不看,但在财神殿里却是长跪不起的。」

「所以,香火旺着呢。」

苍沐这才回过神来。

他点漆般的眸子里,像有亮光流动:

「这么说,我也应该去财神殿拜拜了。」

我疑惑:

「你要求财?」

他摇了摇头,耳边染上薄红:

「不,我向神女求姻缘。」

唔……

我惊在原地,不敢接话。

苍沐自顾自地继续说:

「先前在凡间猜出是神女后,我就又上了趟天宫。」

「在那赌局上押了注,不多不少,全盘赢下。」

「如今,略有薄产……」

糟糕。

财帛动神心。

我忍了又忍,还是没忍住:

「要不,就求求看?」